【七律 霞屿寺随想】:依韵和采葛兄
霞屿天风济道缘,昂然有寺起崖巅。
衔枝鸳鸟梵坛寂,浣月红尘残梦翩。
满目苔阶晨雀噪,一湖青史翠漪眠。
岂因佛脚千年抱,碧水钩沉折戟篇?
(梅雨潇潇 壬辰仲夏)
南渡風流付水天,燕來鴻去自因緣。
波痕猶印當年月,風跡難鸣心底弦。
柳幕未殘千古夢,梵鐘疑動一池煙。
無聊醉賦陽關曲,寂寞空山共我駢。
梅雨潇潇评采葛兄原玉:
处于东钱湖心“霞屿”岛上的霞屿寺有800多年历史,建于南宋,西、南、东侧环东钱湖,北侧为二灵山,并与享有“小普陀”之称的“补陀洞天”互为邻居。据传南宋宰相史浩(也是宰相史弥远父亲)为了却其母去普陀之心愿,在东钱湖心霞屿岛建造“补陀洞天”,并依托“小普陀”建霞屿寺给其母念经诵佛。
作者这首过东钱湖霞屿寺一律,构思、造景和抒情上似乎并未着重寺院本身,但在写景、抒怀和感慨方面却无不渗透了佛禅义理和史上在霞屿寺及其周围发生过的风云往事给作者留下的印象和遐想,因而笔墨重在“过”寺院时的心绪和感受。读来教人赏景之际充满了人文关怀,吟咏之时不乏人生哲思缕缕飘来……让人怀疑是否作者随法兰克福的康德在哲学小路上越空漫步到了美丽、古朴的霞屿寺旁思考了呢,还是诗人穿越到大宋、随王荆公当年带领当地人疏浚东钱湖时跑到了寺边参禅,同时感受南宋、东晋南渡士人们的情怀?
首联在一幅水天寥廓的东钱湖胜景画面上,景语中寄托了诗人怀古和感受佛禅因缘的情怀,可谓情景交融,起句意境便十分打动人心——且看:“南渡風流付水天,燕來鴻去自因緣”——诗人云,站在霞屿寺边,看着湖水荡漾,好像令人想起了东钱湖大家族史家三代自祖上史诏南渡回故乡后的风流得意(史诏曾拒绝北宋徽宗征召,回老家和当地士人相交,后其子孙史浩、史弥远皆为南宋宰相)。当然,自然还有南渡后的南宋其他风云往事,和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此外,不知作者在追思南宋往事和建于南宋的霞屿寺时,是否也想起了曾有南渡璀璨的东晋士大夫们当年在江南挥洒诗文和治国才情的魏晋风流?总之,那些南渡风流而今何在?大约都沉寂到了波光潋滟的水天怀抱、继而湮灭在历史的潮流泡沫中了罢……首句不仅是对繁华风流转瞬即逝的感慨,也是对南渡人士史家祖上、以及东晋风流倜傥如谢公东山挽姬、谈笑间决策淝水之战于黑白手谈等卓绝才情而今却不再的一种叹谓。首联后面一句用“燕来鸿往”比喻人事往来的缘来缘去冥冥中自有安排,一切都在一个“因缘”,燕来固然是缘,鸿去亦是缘……
颔联造景寓情颇有江山依旧、物是人非、心情不再的情景:“波痕猶印當年月,風跡難鸣心底弦”,作者说,那缕缕波痕,似乎还映射着当年的明月(明月依旧),风儿吹过的痕迹却难再拨动后人如我的心弦……此地“风迹”用得别有机杼,给人往事已然淡漠如烟,似乎已不足以再撩拨人心的感觉。
颈联继续借景怀古、托物参禅,意象虚实相间,夹议夹叙:“柳幕未殘千古夢,梵鐘疑動一池煙”——虽然有颔联的“風跡难拨心底弦”,千百年来,帝王将相的春秋大梦和士人俗人的红尘功名之梦似乎仍然在历史的帷幕后面(此处作者用了一个非常浪漫的帷幕意象:柳幕。真唯美也!)蠢蠢欲动,不肯残褪。而寺院的禅钟,是否正敲动了一池烟雨波澜?所以,此联前面一句说江山依旧物是人非,但是古今梦幻却依旧经久不息,所以才有禅钟可以敲动一池烟的结果……所谓风动、幡动、烟动,皆是心动也!而心之所以动,还是因为心中的梦幻,济世情怀不灭矣。所以颈联用形象思维造景,烘托出了很多潜在的画面意境外之意蕴。正所谓古人所云,诗在文字,又不在文字……或曰,言有尽而意无穷也。
本来以为作者在颔联感叹物是人非而颈联看到古梦不残后,结尾会来个相对高调的继续支持千古梦之延伸,然而作者偏不,偏反“柳暗花明又一村”之道,重新回到的颔联引申开的惆怅和勘破红尘之思中去了……既然有如此落寞情绪,那就不是醉赋魏武人生几何对酒当歌了,而是:“無聊醉賦陽關曲,寂寞空山共我駢” 了——诗人道,想人生匆匆,梦幻虽然不残,这梦终究还是要汇入类似南渡风流付水天的归宿,也只能怅然一曲,醉赋阳关送往事、故人,和眼前寂寞如我的空山绝响一同骈四俪六,酬和对日月浮云了……如果说“阳关句”意象尚有些许俗套,结句“寂寞空山共我駢”则用得空灵中淡淡惆怅如挥之不去的心头淡云覆盖,却又愁得如此诗意唯美、令人暇思不已矣。于是结句在意境上呼应了首句,强化了本律的主旨:风流古今,到头来都不过是水天烟霭逝去无踪迹矣,一梦千年总落得寂寞空山徒自吟也……
萧华小子雅赠:
霞随雾霭散云丛,鼓暮晨钟拜佛中。
古刹结缘香火旺,善男信女伴尘红。
松青桧翠千年事,柏绿槐荫万载葱。
无奈人生活在世,不知百岁已朦胧!
一掬茗香雅和:
霞聚东山蘸水烟 , 一湖一寺渡佛缘。
心临梵海沐天籁 , 意越迷津向地南。
云忆孤鸿飞幻影, 风思苍竹动幽斑。
史河流月无声去, 唯见清阁倚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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